宫九

1

我叫毛毛，是天权上将军齐之侃家的小厮，对，你说的没错，就是那个战神齐之侃，往常府里只有我一个下人，但今天将军却让我去雇了一堆家世清白的中庸进了家门，还说晚上他要亲自过目。

啥？你问他想干啥？

楠宿太后了解一下，他半个月后就是这家的夫人了，楠宿太子了解一下，他儿子，以后得管我们将军喊爹。

你可别吓着，因为还有更吓人的，这不是赐婚，是我们将军自己去找王后求来的。

现在想想，谁想去当接盘侠呢？我们将军是大好人，知道王后心狠手辣想救那父子俩，不然，没过多久楠宿就会收到他们暴亡的消息了，这话我可就跟你说说，你千万别传出去，之前我们王上想娶的不是他，是琉璃国的小王爷，也就是先前的上将军，连太傅都直说好，就因为盟军混账才死在了战场，这盟友就是慕容离，狠啊，真狠啊，我们王上跟他干架，结果没到一年他就被王上用十万大军迎了过来。

神奇吧？现在他又趁他二侄子失踪，派我们将军把他们的太后和太子抢了回来，也不知道想干嘛？估计是要绝人家的后。

不过，现在也是绝了，那小娃娃可已经姓齐了。。。

哦，说道小娃娃，将军现在就在外面给他买东西去了，说什么孩子的衣食更要讲究，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在光荣地捡了一个便宜儿子后还这么高兴的。

2

将军把府里布置的喜气洋洋，可夫人好像不太开心，跟将军拜了天地就去看自己孩子去了，把我们将军弄得跟逼婚一样，很没有面子哦，但我们将军大人有大量，亲自送他进了房，一直陪着，还好没请宾客，不然将军一定会为难的。

哦，忘了说，夫人很漂亮，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。

3

夫人，也就是蹇宾，其实挺好相处的一人，就是有点怕生。

“你看看，他多可爱。”夫人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是夸他儿子的。

“想必先楠宿王也是极其好看的。”

“他到不太像，毓埥的眼睛比他好看。”

毓埥，他那早死的老公……他还想着他？将军对他那么上心，哪点比不上那个家伙，我带着久违的正义感打量着这父子俩。

这孩子的眼睛细细长长的，也不像夫人，大概是还没长开，“夫人，小少爷还小。”我着重强调了小少爷这三个字。

他也明白了，但好像不太高兴，一句话也不说了，将军下早朝回来想拉他去骑马他也不答应，还说脏，将军直接把他扛了出去，也不知道他们在马场做了什么，夫人回来就拼了命地洗澡，我去给他换水的时候，海看到他身上多了好几块淤青。

“我来吧。”将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我知趣地退了出去。

屋里的动静让我觉得，蹇宾不会只生一胎。

后来，在蹇宾有了点呕吐的状况后，将军就迫不及待的叫来了郎中，一瞧，肚子里没货，还诊断出了什么病。

咱将军也没怎么失望，也不知怎的，我居然会认为他高兴。

4

好吵。

将军大半夜不睡觉居然跑到厨房炸鸡腿，还说什么“阿蹇以前最爱吃”，我的天，他们才成亲多久啊？

将军总是变着法的哄夫人开心，像个毛头小子，全府上下都知道，而且更厉害的是，他总能把夫人哄开心了。

5

小少爷病了，连续3天高烧不退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，脸上还冒出了一个个的红疙瘩，将军和夫人衣不解带地照顾着，还是没能留下他，夫人也跟着大病一场，还不断说着胡话，“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”。

十月怀胎生下来的，怎么能不痛。

娃娃床头的萤火虫还活着，那个喜欢萤火虫的娃娃却不在了。

蹇宾的清醒已经是夜里，自己挣扎着爬起来，翻了一包东西和打火石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走，我不放心他，提着个灯笼去追着给他照路。

他在护城河那里停下了，他坐在地上，用枯树枝生了一堆火，周围本有许多绿荧荧的光点，因为灼热而空出来一块，虚虚绕在他的周围。

他也可怜，我到现在才想起来。

他打开了布包，把里面的小衣服一件一件丢进火里，“这孩子的母亲也喜欢萤火虫”。

“夫人，他不是你的孩子？”

“我当时失了记忆，得毓埥相救，毓埥当时身怀六甲，已经快瞒不住了，他又不忍心打掉，我为了报答他就做了个名义上的王后……罗将军走之前留給他的就是一只装了萤火虫的白纱灯笼，那上面还写了他们的名字，真好……”

“这孩子跟我没有缘分，我花了好多心思给他准备的衣服，他没穿的上。”

火光中，他的轮廓异样温和。

他生得极白，清秀的脸上还有一双尾部上扬的大眼睛，说真的如果不是因为过度地消瘦颓废，我怕是会认为他是萤火虫修炼成的精怪。

好看，真的好看，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他好看过，以前我觉得他美都是带着一些隔应，现在估计是被同情心中和了。

“他走的时候穿衣服还是毓埥当年做给他的”他苦笑了一声，“估计是想让他阿爹开心一下吧”。

“一家团聚了，真好”他叹了一声。

长久的静默，打破他的竟是将军。

“你什么时候来的？”蹇宾也是吓了一跳。

“我……我只是想听听你的过去，没有没有，我不小心听到了，就想听下去，你没生气吧？”将军有些语无伦次。

“这个给你，”将军把手上的灯笼递给了蹇宾，里面装着的不是烛火，而是蹇宾刚刚说过的，大堆大堆的萤火虫，将军啊，你到底偷听了多久啊？

那个夏末，送走了萤火虫，也送走了他作为楠宿人的最后的责任。

我也是后来才知道，这个责任一开始就不该是他的，他只是活在一个极度美好的梦里而已。

6

蹇宾开始和周围人交心了，他也是个玩起来很疯的人，他还喜欢聊天，聊楠宿的人，楠宿的事，将军不爱听，他就拉着我们说。

我们都知道，蹇宾自己也是排斥将军的，他把孩子的死亡归咎到了自己的头上，他打心底里觉得，是因为他沉迷于情爱才对孩子倏忽了。他的这份愧疚怕是会长长久久如同一道深渊隔在他和将军之间。

7

将军在娶回蹇宾之前，总是会拜祭一张画像，画像里是谁，我们也没见过，这是将军的秘密，可这个秘密现在就躺在我的手上，我是该看呢还是不该呢？

哎呀，我怎么一不小心把它从盒子里拿出来了呢？

哎呀，我怎么一不小心把它打开了呢？

我的天，这画上的人不是蹇宾吗？他们之前就认识？

蹇宾，蹇宾……我怎么忘了，将军之前是被王后从旧天玑救回来的，当时那里的王就叫蹇宾！

他怎么会成了楠宿人，他也想不到吧，他的恩人居然也是害他国破家亡的仇人。

“毛毛，你在看什么？”

“将军！”我吓得转身就跪了下去，“小人知错！”

“说了多少次，不要在我面前自称什么小人，这才是你的错。”他拿起画像重新卷好收了起来，“阿蹇今日还是闷闷不乐的吗？”

“将军，夫人就是觉得对不起他的救命恩人，如果告诉他真相，他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！”

我一直不明白他到底在怕什么？

“你觉得他会信？”将军抬眼和我对视，“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，你知道吗？”

“我就是把心掏给他，他也不会完完全全相信我”他抚摸着盒子，像是在抚摸画中人的脸庞一般，带着浓烈的爱意，“可我甘愿啊……”

8

次年二月二，将军带着蹇宾去踏青，遇到了刺客，蹇宾头部受到了重击，昏迷了好几天，再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对身心俱疲的将军说了句，“小齐，我怎么还活着？”将军听了 当即就叫我们所有人都出去了

9

“毛毛”蹇宾抱着香炉叫我，“小齐最近还是噩梦连连，是不是这香不管用啊？”

你还知道啊？我在心里默默吐槽，将军前几日一直睡不好，蹇宾就趁着将军不在家，偷偷上了天荡山找马超大仙求了一包香回来，天天烧，天天烧，将军却依旧睡不好，还开始梦魇了。

“夫人”将军的梦魇估计就是这玩意儿搞出来的。

我还没说完，他就异常坚定地回了我，“一定是量还不够。”

说完他就打马上山，还叫我不要告诉将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