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九

最近的日子平静地像一碗水，有的时候，甚至让人觉得，这根本不是什么实习，而是一次廉价的度假。

晚间的时候，狄仁白按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，“怎么，今天还想继续？”他的脸上出现少有的略带玩味的笑容。

“嗯。”就像看电视连续剧一样，如果不看下去，会觉得很不舒服，不过他觉得狄仁白大概听不懂他说的，而且也不是多礼貌，所以他也没有说出来。

“明天没有事情要做？”

“倒是有，但不需要花脑筋，听指示就好。”

“哦呵，廉价劳动力？”

“廉价劳动力？”白小爷听他这么说不免吃惊一下，“你居然知道这个？”

“你也别多想，你知道的，我都知道，准确来说，我跟将会是一种共生的姿态。”

“现在开始吧。”

狄仁白赶在他开口之前发了话。

他再看到的，已经是魏白两人所发生的争执。

“你为什么要害公主”

“我需要她的命，这场和亲不能成！”

“她只是个可怜的女孩儿！”

“她可怜？我tm就不可怜？”魏将军把手中的杯子砸到地上，如冰如玉的龙泉青瓷马上变得一文不值，“陛下一生戎马生涯，老了倒畏手畏脚起来，贾尚书满门忠良，就因为不让他去迎什么佛骨而被流放到漠北，七十岁的老头儿了，活活冻死在马车上！”

“大勋，大勋，你不要这样。”狄仁白想扶起地上的撒泼人，却被一把推开，“你什么都不知道！”

狄仁白倒也没有被吓着，他从地上撑起身，慢慢挪了过去，那些碎瓷片有些红了，他的手和膝盖应该伤的不轻，他抱住了魏将军，用流血的手去拍着他的背，魏将军也如同被欺负的小孩子一样回拥住他。

“现在……现在也轮到我了……”他似乎哭了，声音变得含糊不清。

“没事的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，没事的。”

“当时我知道，他这一次是必死无疑，我也准备好跟他一起走了，好歹在路上还能听他抱怨两句。”白小爷静静地听着狄仁白絮叨着，他有些心疼眼前的这个年轻人，或许是因为他爱得太辛苦，更或许，是这个家伙跟自己有一张一样的脸，“老天爷倒是没有给我这个机会。”

“我甚至连陪他到最后都不可以。”

白小爷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，狄仁白已经消失了，枕头上还有另外一个人睡过的痕迹，他跳下床到阳台上呼吸一下山间的新鲜空气。

“都出太阳了，还是这么冷。”他抱怨到。

“小白，一起去吃饭吧！”

楼下有人叫他。

“嗯，好。”

熬了夜，他感觉浑身都被裹在棉花里，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，一路上都是别人拉着他在走，他倒也不觉得困，就是心脏感觉跳得极快，尤其是连续两杯咖啡下肚之后。

“小白，不舒服吗？”

魏保安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。

小白最近很奇怪，至少魏保安这么想，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，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。

“小白，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？”

白小爷最近总是在偷偷看着他，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。

“嗯，是有一些事情，可我觉得不是太应该问，至少现在是。”

“那一起去走一走？”

魏保安拉起了他的手，“怎么这么凉？”

“嗯，早上起晚了，在短袖外面直接套了件卫衣。”确实，在平均气温只有三摄氏度的深秋，这样穿是一种接近于作死的节奏，但对于屁股后面三把火的年轻人来说，这样穿也是习惯了，不过，既然在山里，还是向大自然低头地好，这句话还是他自己吐槽自己的。

“你等一下。”魏保安出去了一会儿，回来的时候，手上多了一件深蓝色的冲锋衣，“穿上，这个暖和。”而且，还没有等白小爷答应，他就直接给他穿了起来，“这颜色配你”，深蓝色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嫩，金色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打在他身上，让他耳朵都投出了红，魏保安觉得，他如果碰一碰，那红会不会染出来呢？

这种似曾相识感觉……

“大勋？大勋？”

魏保安在回过神时他已经拥抱了白小爷有了好一会儿，“对不起，你们长得太像了。”语气中带着些许失望和愧疚。

“你们是不是？”白小爷试探着问。

“算是吧，终归是我对不起他。”魏保安望着窗外，“我记得，他很爱穿这个颜色的长袍。”

“可以跟我说说他吗？说说另一个小白。”

“好啊，那我就跟你这个小白讲讲小白的事儿。”

“小白”远处有人在喊。

“等你做完你的任务。”魏保安露出一个无奈的笑，“我这会儿可真想跟你聊聊”。

那天，魏保安似乎一直说的是他们小时候的事情，也似乎是因为白小爷不小心在魏保安的房间睡着而与狄仁白失约。

“那个，对不起，我……”

“没什么，我也好久没见他了。”狄仁白说，“你忘了吗？只有你能看到我，不过你昨天睡得太早了。”

“嗯。”白小爷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回答些什么。

“你很想他吗？”

“我以为我见到他会很高兴，会高兴到发疯。”狄仁白说，“可我没有……”他看到了，他看到他的将军眼里已经装进了其他人的身影。他说着，鼻子已经酸了，但却哭不出来，也是，他现在算人不是人，算鬼不是鬼，早就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，还有什么资格去吃那个人的醋。

“好了，不说了，你不是还想弄清楚那件事吗？”

“当然？”白小爷回答。

“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？”狄仁白像是恐吓他一样，他似乎希望得到白小爷的拒绝，不过是用一种类似于开玩笑的口气罢了。

“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？”白小爷也觉得这样比较有意思，但他也的的确确明白狄仁白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单纯，而且自己也感觉得到，他的身体以一种可以看得见的速度衰亡下去，但却在不经意间都会想起狄仁白所带他见到的，一遍遍回放，逐渐融入他的记忆中。

他自己也很清楚，这样绝对不正常。

反正只剩他孤零零地在世上了，不是吗？他还有什么牵挂的？连那个人也早就是狄仁白的，他还剩下什么？

狄仁白想要的命就拿去好了 ，毕竟他也是小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