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九

蹇宾是在很久之前就发现这件事了。

夏日的天气总是让人捉摸不透，刚刚还能感受到阳光的炙热，可这会儿一已有幕天席地的风雨，满屋子都是噼噼啪啪的声响。

可是没多久，天空又恢复了鲫鱼肚子的颜色，雨声也渐渐小了。

此时正是午后，齐之侃只着里衣躺在冰冰凉凉的竹席上酣眠，这会儿屋子里已是格外寂静。散落着灰白灰白的光线，窗外雨线漫漫如纷白的蚕丝，不仔细看是看不着的。蹇宾裹着齐之侃的长衣，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瞒着齐之侃从仲和尚那里借来的桃色绘本。锅里煮着的茶酱是用蜂蜜和着的酸果子做的，咕嘟咕嘟，咕嘟咕嘟，掩盖了蹇宾时不时冒出来的笑声。

这会儿，蹇宾的小世界全然被某种颜色的小泡泡充满了。

直到……他发现书里面夹着的信纸。

那封信是已经被拆开过了，他犹豫了一会儿，还是打开了。

信是仲和尚的老婆写的，大概说的是，他老婆挂了以后还陪着老仲，可没想到，他一开始吃饭没滋味了，再后来闻不到了，看不见了，听不到了，连不小心从山上滚下去都没有什么感觉了……然后，感觉自己快消失了，叫老仲在他不在了以后，少喝点酒，好好照顾几个孩子……尤其是怕打雷的小艮和性子软萌的骆珉
……

照老仲辣个孤寡老人的样子，显然……他老婆……挂彻底了。

魂儿……都没了……

黄昏的时候，他在茶里下了点脏东西，药昏了齐之侃。

金黄缠着紫红的流霞铺满长空，落日余晖金光不减，如果不是还有几只不太吉利的鸟在叫的话，蹇宾还真想吟诗……

“大师是故意让我知道的吧？”蹇宾故意加重了“故意”两个字。

爬到山顶时，夜空已经夹杂了几分墨蓝色，月亮星星也有了些意思，偶尔的一阵清风夹杂着甜香拂过面颊，那是园子里葡萄的味道。

年轻的和尚刚刚洗完澡，穿得比较随意地坐在庭院里，如果不是他手上那本《忠犬将军爱上我》，还真有一种霁月清风的感觉。

死秃子还一个劲地看书。

长久的沉默。

“一种待在小齐身边会伤害到小齐吗？”

“如果是这样的话，老衲就是喝多了也会超度了你。”这次和尚回了，清瞿的面颊上突然呈现出一个笑容，眼睛也直直盯着蹇宾。

“亡灵还是不要太过留恋在红尘凡世”皎洁的月光照在仲和尚俊秀却锐利的一张脸上，产生了几分妖艳和吊诡。“不然终究会遭到惩罚的”。

…………

“多谢大师了。”蹇宾提着仲堃仪塞给他的几坛酒回去了。

第二天……

“小齐……”推啊推

“小齐……”推啊推

“嗯~，阿蹇别闹，再让我睡会儿……”继续睡

妈呀，药下猛了……

整整下了一夜雨的天空意外地放晴，蓝天白云，明亮得如同齐之侃讨喜的睡颜。